编者按：从广州梅州火葬场弃建，到饱受争议的PX项目频频下马，再到余杭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被逼停，各地方政府频频上演民众因担心环境问题而爆发的大规模抗议事件。本文主要对余杭居民抗议垃圾焚烧发电项目事件进行梳理，整理和归纳各方观点以及分析事件走势，并就事件发展过程中余杭政府的应对进行点评。

　　一、事件概述

　　从广州梅州火葬场弃建，到饱受争议的PX项目频频下马，再到余杭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被逼停，各地方政府频频上演民众因担心环境问题而引发的大规模抗议事件。5月8日，因“垃圾焚烧发电厂秘密开工”的消息在中泰乡24个行政村中流传。当晚9点，上万居民聚集在拟建垃圾焚烧厂的地点，并打出“坚决反对杭州中泰乡建垃圾焚烧厂”的标语，舆情迅速升温。

　　9日，杭州市余杭区政府网站发布《余杭区人民政府关于九峰环境能源项目通告》，对发生的市民聚集事件正面回应，通告称：垃圾焚烧厂项目在未得到民众理解支持的情况下，一定不开工，并在前期过程中，将邀请当地群众全程参与，充分听取和征求大家意见，保证广大群众的知情权和参与权。但此举并未有效缓解舆情，在少数人的继续煽动、蛊惑下，10日下午，手持标语的村民涌上高架桥，致使车辆被堵，随后特警出动维持秩序。当晚，村民与特警发生冲突，现场发生不法分子打砸车辆，围殴执法人员和无辜百姓事件，同时微博上流传出“打死人了，血流满地”的传闻，11日凌晨，在余杭政府的劝解下，暴力冲突逐渐平息，现场秩序基本恢复，舆情逐渐回落。

　　5月11日下午，浙江省杭州市召开新闻发布会辟谣，杭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边卫跃在发布会上表示：事件处置过程中，没有出现网上传闻的人员死亡情况。随之余杭区人民法院等要求聚众堵塞交通、毁坏公共财物、行凶伤人、制造传播谣言等违法犯罪行为者主动投案自首。余杭当地电视台公布画面，列出15位嫌疑人照片，敦促其自首，到5月16日，已有两名嫌疑人自首。至此，舆情事件告一段落。

　　表1 事件发展时间脉络表

　　二、关注度分析

　　余杭居民抗议垃圾焚烧厂项目建设引发媒体和网民高度关注。截止到5月16日，媒体共发布近1000篇报道和评论对此事件进行关注，其中包括五大门户网站和新华网、人民网等央媒以及各省级、地市级媒体。另外，微博转发也超过一万人次，天涯、西祠胡同等中文前50强论坛也发布多篇帖子，网友跟帖关注热度非常之高。

 图1 关注度走势图（单位：条）

　　脉络分析：

　　舆情发生期（5月8日）：5月8日，因“垃圾焚烧发电厂秘密开工”的消息在中泰乡24个行政村中流传，该乡民众手持标语、横幅聚集抗议，舆情开始发展。

　　舆情发展期（5月9日）：9日，余杭政府对民众聚集事件进行回应，承诺未得到民众同意前绝不开工。由于此前曾有2万人联名反对垃圾焚烧厂建设项目，而未得到余杭政府的有效回应，出于对余杭政府公信力的不信任态度，此举并未收到缓解舆情的作用，舆情开始发酵。

　　舆情高潮期（5月10日-12日）：5月10日，民众开始涌上高速公路，余杭政府出动特警维持秩序，当晚民众与特警发生冲突，并出现打、砸、抢恶性事件，同时微博上流传出“打死人了，血流满地”的传闻，微博关注度迅速飙升，达到峰值。5月11日，余杭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抗议事件处置情况进行通报并对微博不实传闻辟谣，同时由于传统媒体相对于微博等自媒体的滞后性，直到12日媒体才开始发布多篇报道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行阐述，媒体关注度较微博晚一天达到高峰。

　　舆情回落期（5月13日-16日）：13日以后，随着抗议群众的疏散，舆情事件得以平缓，舆情开始回落。

　　三、舆论倾向性分析

　　（一）媒体观点

　　1、民心工程切记听取民声

　　《服务“民生”也要倾听“民声”》《何邪：放下“官架子”，挑起“官担子”》《王馨安：当“体验型政治”让政府受累能讨好》《莫让“民心工程”变成民众“习惯性质疑”》《民心工程缘何频遭“习惯性质疑”》《垃圾焚烧厂一建就闹困局怎么摆脱？》《涉环保公共项目如何走出抗议怪圈？》等文章评论称：兴办“民心工程”是好事，切莫让民心工程变成民众习惯性质疑。党和政府干部，要注重倾听民众特别是受损民众的声音。一方面，认真倾听群众意见，政府提供服务、制定优惠政策要充分考虑民众的合理要求。另一方面，要传达正确声音。厂子建在哪，失地后民众怎么生活，都要和民众讲清楚。同时，必须让民众了解焚烧厂建设对于当地发展的重要意义，明白环境污染带来的实际危害，制定切实可行的防范措施，消除民众疑虑，争取支持。第三，要坚持边干边改。工作中出现偏差、群众指出问题要高度重视，及时改进、查漏补缺坚决不违背群众意愿。全程都有民众参与，才能真正打造出民心所向的“民生工程”。

　　2、民众诉求应该理性表达

　　《环境维权，何时从"街头对抗"到"圆桌对话"》《利益可诉求，表达需理性》《赞杭州市依法对打砸者“秋后算账”》等文章评论称：

　　无论什么群体、什么样的诉求，都应通过合法渠道、采用理性手段表达，不能把“表达利益诉求”当作越过法律边界的借口。也唯有依法、理性，才能从根本上保证诉求表达更充分、更有效，合法权益得到最大保障。中国需要打通表达利益诉求的渠道，但要坚决制止暴力抗议的任何苗头。因为暴力抗议是社会治理的毒药，是把中国从法治建设之路朝着蒙昧时代往回推。

　　3、防治谣言当有关键前提

　　《公共事件防谣,工夫更在“惩谣”前》《压缩谣言空间公共事件防谣工夫在"惩谣"前》《公共事件中“惩谣”要讲策略》《完善党内民主决策的重要性》等文章评论称：不能苛求在涉及公众重大利益关切的问题上没有谣言出现,但比起遭遇突发事件之后才手忙脚乱地谴责造谣、威胁“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平时在建立官民互信、完善信息公开机制、提升社会理性水平等方面多下功夫,显然能收到更好的成效,也能更好地减少谣言。

　　4、邻避难题更须完善治理

　　《杭州垃圾焚烧厂事件“理中客”能否解决“邻避难题”》《科普行动解决不了邻避思维》等文章评论称：与其要求公众提高科学素养,让不同专业背景的人费力去研究那些太过专业的化学元素,不如努力让公众相信法律、相信政府。“光靠‘沟通’已经不管用，那么要让公众相信法律、相信政府，则必须完善以下几点：一者，各种信息必须透明而公开；二者，正视利益关切方的诉求；三则，必须建立更为科学合理的补偿机制。

　　（二）大V观点

　　执政——政府公信为首要

　　@乔布斯党：中国垃圾不像欧美日本等国家实行严格的垃圾分类措施，未经分类的垃圾经过燃烧，其排放物中含有多种强致癌物质，杭州市政府承诺其排放标准达到欧洲的标准，可是现在的中国到处是污染的黑水和灰霾的空气，中国人的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都已名列世界前茅了，政府的公信力丧失殆尽，这到底该怨谁？

　　@赵晓：秘密开工就是不守信。不守信焉能服众？！这不是执政水平问题，这是执政态度问题！上纲点儿讲，这是对群众路线的公然违背。

　　@何兵：政府连自己制定的法律都不遵守，谁能相信政府？行政许可法明明有完备的程序规定，就是不拿法律当回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处事——沟通民意为必要

　　@范忠信：【余杭环保抗争】建垃圾焚烧厂本为环保工程，政府占理。但没有环评和听证，瞒住附近数十万百姓，强行动工就明显理亏了。百姓手无寸木和平请愿，难道就只有动用武装特警抓人打人、以血威慑这一条途径可走了吗？在关系周边五十多万百姓健康的重大工程上，难道就不能贯彻十八大精神搞一点协商式民主吗？

　　@沈东军：【凭什么强奸民意？】杭州一垃圾焚烧发电厂项目,引发民众聚集事件,村民称秘密开工是导火索。垃圾再利用变能源，本身或为一件利民好事。可官方为何不提前跟百姓协商讨论听取民意？联想到之前某市领导单方面表示愿承办亚运会事件，看来长期民意缺位，以个别人代替民意的作法，越来越不得民心。

　　@楚之歌者：杭州垃圾事件无论从社会影响、经济损失、官民对立、群体受伤害等等方面来看己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究其原因，行政不透明、立项程序不科学、民主。对群众的诉求应对失误，方法失当以致酿成此难！行政当局应负相当责任。现敦促此次群体事件中负有罪责的官员公开向全民道歉并到相关部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

　　@时尚时事品牌-张辛可：杭州有垃圾处理6处，还不够，立新项在余杭。但环评应在立项前，而且早应和民众“沟通”；“邻避效应”是国际难题，那更应“沟通”！民众不同意，不修建；再谈再不同意，仍不修建。对社会矛盾和过激行为，政府应包容。

　　@丁来峰：现在不在开展深入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吗？别嘴上说，对于涉及几十万群众健康的大事，杭州的领导们为什么不事先深入群众，实践听证，而是暴力维稳思维？解决问题，拒绝暴力。支持杭州人！

　　@中青报曹林：杭州市政府表现比较克制，处置还算妥当，不过前期工作很不够。

　　立项——垃圾分类是根本

　　@肉唐僧：1、这样的事情今后会越来越多；2、既然焚烧是惟一解，垃圾分类就势在必行；3、政府对社会培育、公民社会转型种种打压和钳制，是造成民众沟通渠道、谈判技巧缺失的根本原因，故所有责任都在政府；4、推广垃圾分类，培训街运内部共识达成及谈判的技巧，寄望NGO。

　　@肉唐僧：塑料焚烧问题不大，真正的麻烦是厨余垃圾，焚烧会产生二恶英。垃圾分类的主要目的也正于此：用微生物降解，来处理有机物。

　　@老徐时评：杭州因为建垃圾焚烧厂引发了冲突。这是个系统工程得从垃圾分类开始，不是所有垃圾都能烧。垃圾分类做得不好不该烧的也烧肯定有污染。老百姓的担心就在这里。技术水平不是问题，政府诚信及企业管理才是关键。靠行政命令硬推，在互联网时代一定会引发民众反感。之前都有惨痛教训，为何还样的事还总出现？

　　@丁来峰：一个做环保的朋友说，杭州垃圾填埋场已经超负荷运行，新建垃圾处理场迫在眉睫。问题是，垃圾焚烧必然产生二恶英，影响附近居民健康，焚烧技术在很多国家已经禁止，现在有更先进的技术可以分解垃圾，政府为什么不采用？这次事件，面对媒体禁声，军警呼啸，杭州人民进行了顽强的抗争，可歌可泣！

　　（三）网民观点

  图2 网友意见倾向性分析（抽样193条）

　　代表性网友观点摘录：

　　观点一：坚决反对建立垃圾焚烧厂，认为垃圾焚烧厂比垃圾更可怕

　　哥不玩QQ啦:要搞垃圾场哪个也不愿意啊！

　　打空洞:垃圾焚烧厂要比垃圾可怕得多，各种污染和有毒气体，没人会受得了。

　　济南华飞:对老百姓来说百害无一利，肯定没人支持了！

　　观点二：质疑当地政府公信力，政府应当做好与民众沟通的工作，充分听取民意

　　鄂毕都: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官府是有责任的…一开始就应当高度重视、果断处置…谁都怕担责任，事情闹大了谁都担不起责任…

　　浊水溪流清自清:关键当地政府公信力是负值，酿成冲突的主因还是不信任，其实说再多都无益，就像各地反PX项目的群体事件，就是再科学的解释都无人信，这是科普工作者或者宣传部门的无奈。

　　稳健的平民:典型的好事办成坏事，要有内容，更要宣传、沟通到位，不能简单地执行上级给下级下命令式的懒政做法。

　　柊奏结弦:亡羊补牢，有点晚了，如果早开展此类宣传，相信被煽动的群众不会那么多，那几个闹事的也闹不大。

　　观点三：呼吁民众理性表达诉求

　　抒情风:诉求民意应通过正当合法渠道，采用暴力手段万不可取！

　　笨空:现在已经不是所谓的合理诉求不诉求了。每次出现质疑就要打砸抢烧，再合理的要求都是扯淡。现在的问题完全是一群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民众的无知制造混乱。

　　道牙子没事:现在国内的问题不是建设合理不合理的问题，如果不同意建设，我也支持合理合法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比如散步什么的，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每回都闹打砸算个什么事啊？不打砸不舒服斯基吗？

　　观点四：支持严惩打、砸、抢的闹事民众

　　舟山烽火:对违法犯罪分子应当严惩不怠！

　　Sad、Story:无论以何种借口，违法就要承担后果，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三月的江南2013:没有法治，没有秩序，没有秩序就没有安宁。

　　观点五：提出自己建设性的意见

　　周清明:最好的方法是降低垃圾生产量，国家应该给过度包装收费，只要垃圾产量降下来了，也就不需要建那么多的丧夫处理厂了~！

　　其他

　　梦回了天堂:这次余杭事件的处理效率与做法值得称赞。比PX茂名事件时强太多了。

　　过路雨来也:不建垃圾场，难道他们是要把垃圾吞掉吗？

　　深井冰雨:垃圾场是肯定要建的，程序好了后再建，总不能被垃圾淹死吧。

　　四、舆评

　　归原余杭这次事件的发生，其中未尝没有“邻避思维”的作祟，但是余杭当地政府在政府公信力、认真听取民意民声上也存在很大的不足之处。而纵观此次事件的发展，在舆情应对上，余杭政府既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又有值得反思之处。

        一、公信不足，信息不明，点燃事件舆情

　　“中泰乡垃圾焚烧厂建设项目秘密动工”是此次事件的导火索，该项目在3月份就已立项，而当地居民直到5月8日才知道项目已经开工；进一步追根溯源，有当地居民称：此前曾有两万人联名反对垃圾厂建设项目，但未得到政府有效回应。由此可以看到，余杭当地政府在信息公开和政府公信力工作上的不足，民众不清楚、不了解的“民心工程”，也就不能称之为“民心工程”了，又怎么能得到民众的支持呢？

　    二、快速应对，迅速出击，第一时间发声

　　出现舆情事件后，余杭市政府并没有“以不变应万变”，而是积极回应民众的诉求。在当地居民聚集伊始，余杭政府第一时间发声，在官方网站上发布《关于九峰环境能源项目的通告》，承诺未得到民众理解和支持之前，九峰山环境能源项目坚决不开工。另外，余杭政府多次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专家对项目的施工配备、环评等进行详细解述，并对微博上流传的“打死人了，血流满地”不实传闻辟谣，发布正确信息以确保公众的知情权，有效的缓解了舆情态势的恶化。

　　三、以堵替疏，民意不通，致使事态升级

　　在少数人的蛊惑、煽动下，聚集民众冲上高速，致使交通堵塞。而余杭政府并没有立即赶到现场调解，疏导民众的情绪，而是当即出动特警维持秩序，意图堵塞民意渠道，在民众的一贯以为政府“捂盖子”思想以及少数人的煽动、蛊惑下，现场出现打砸车辆，围殴执法人员和无辜百姓事件，舆情进一步升温。这也是余杭政府应对中出现的败笔。

　　在互联网技术日益发达的今天，网络给民众提供了一个新的表达自己意见和观点看法的宣泄口，有效利用网络听取民意，传达声音，这成了地方政府亟待提高的地方。

来源：戴必珍

作者：戴必珍

编辑：redcloud